一開始是台灣之光。
一台能夠辨識貓臉的自動餵食機,不管定位是在「高級玩具」「解決真需求」或是「niche product」,通通看來都是會賣的產品。這個產品概念在indiegogo上獲得了七百多萬台幣的募資。一年多過去了,經歷了延期等許多負面新聞後,稍早被網友發現公司解散了。雖然主事者表示是母公司重整與尋找新資金來源,但我們偉大的數位時代雜誌仍然寫了一篇報導,而這篇報導又引發更多的漣漪。
看起來數位時代的立場站在「台灣是個對新創不友善的環境」,但問題就在,新創從來都不是一件友善的事。從這個角度,其實數位時代文中的很多想法都建立在一個觀點:新創應該是溫室裡細心培養的花朵。
從無到有實現一個點子,本來就是困難的事,困難之處不在做出來(但現在看來做不出來是他們最大的問題),而在於產品力與獲利能力(轉換率)等非技術問題,而現實的殘酷雖然殘酷,卻也是打磨與刺激產品優化的動力。你可以說網路聲量對新創不友善,但事實上市場對產品的不友善更加冷漠殘忍—他們直接保持沉默且不付一毛錢,這樣殘忍嗎?還沒咧,市場通常還會付錢買你覺得很爛的對手產品。
最終新創者應當向那些過去在傳統產業更血腥的市場裡打拼過來的先行者學習,網路不應該在被視為年輕人的無害遊樂場,它早就應該被視為是現實社會的翻版—或甚至就是現實社會。最諷刺的是你可能覺得這些論調已經老生常談,但在數位時代的這篇報導(與許多其他新聞)裡,你可能很輕易能發現這本雜誌,並未接受他們身處的時代,其實已經是一個高度數位化的時代。
新創的目的是為了賺錢,當然你可以說很多人新創的目的是為了改變這個世界。相信我,每個碼農、程序猿、工程師,他們一技傍身,當她們說「語言」這兩個字時絕不是在談人類的文字,只要有一台電腦就能編程,人人都有「我今晚就能改變這顆星球的未來」的夢想。那賺錢怎能會是評斷新創的基準?因為這是個該死的資本主義世界,我們只能用賺不賺錢來評斷這個市場喜不喜歡你的產品,那些你從未謀面的陌生人是不是比你媽還愛你的產品,投資人手中的熱錢是不是值得襄助這個可能改變未來的產品。這是不是讓人覺得有點庸俗?有可能,你也可以跟我一樣崇尚嬉皮文化。但如果一本專門報導科技產業的雜誌還抱著這種心態,則根本匪夷所思。請別誤會,我並非覺得雜誌不應該宣揚本身的崇高觀點,但若只唱高調而不著眼現實,那反而是一種報導的墮落。
說到底,數位時代的這篇報導其實並未檢討奇群科技為什麼走到今日境況,反而看起來像是一篇檢討「媒體不當報導新創企業」的自省文。自我檢討這當然很好,但諷刺的是,如果數位時代覺得現今台灣新創風氣的問題在於環境不友善,則這篇名為檢討實為大灑狗血感嘆英雄被犬欺的詭異幫人擦屁股文,正是造成這不友善環境的其中一員。它要我們寬容地對待這些市場上的小幼苗,而當幼苗夭折時一起落淚,我們應該把新興創業圈化為一場兄友弟恭、和樂融融、太陽起得早我也起得早的無害屁孩遊戲。
這就是偉大的台灣數位時代。
從0到1 和 從1到100 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