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的狂歡:拉麵二郎的魅力是什麼?

大王睽違五年的第一碗 #拉麵二郎 ,仍然跟記憶中相差不遠。

拉麵二郎幾乎沒有太多變化,店面依舊簡陋,店頭仍然有一台自販機:許多二郎店門口都會有飲料自販機,想要喝一罐咖啡或可樂配麵嗎?沒辦法,二郎店頭的自販機大多只有買去油解膩還有阻止脂肪生成的黑烏龍茶,你未必在日本到處都看得到有人在喝黑烏龍茶,但是在拉麵二郎店頭的長長排列隊伍裡,常常是人手一瓶黑烏龍。喝下黑烏龍,是不是真的能化解等等二郎過於熱情的卡路里攻勢?不確定,但至少二郎信徒們看來都很相信。

二郎隊伍總是沈默的,這點也沒變,前陣子疫情還嚴重時,排隊還得有社交距離,那就真的要沈默了,現在防疫氣氛緩和了許多,一起吃麵的朋友多了,排隊時至少可以聊聊天,大排長龍也不無聊。

但為什麼說二郎隊伍是沈默的?不是大家在聊天嗎?這個沈默體現在另一個層面:二郎店總是不在人潮擁擠的商店街上,總是在鐵路邊、公路旁,正如不加修飾的門面,二郎總是遺世獨立。

舉個例子,神奈川的川崎站周圍餐廳小吃多如繁星,但這裡的拉麵二郎,在離車站遠遠一公里的黝黑平交道旁,要走到那裡去,還得走過一段連路燈都暗淡的黑路,真是需要一點決心。到了那裡,可以看到人們在黑暗中排著隊,身邊車流呼嘯而過,但儘管排隊速度緩慢移動,這群人仍然不離不棄地在那裡低著頭等待……讓人感受到一種沈默的毅力。

當然,這樣說來,就在熱鬧新宿歌舞伎町一番街盡頭的拉麵二郎新宿店,算不上沈默了,那間店又有另一番風情。

沈默不止在店外,二郎店內也只有沈默,即便在排隊時聊得開心的顧客們,進店後也紛紛閉上嘴巴,然後準備「點餐」:點麵其實是在店內賣票機投錢取票,但這只是選擇份量,還不是真正的「點餐」。

等到煮麵的大將拿起你剛買的票—黃卡通常代表小碗、藍卡則是大碗,他會問你該如何安排等等送上的麵:青菜是否增量?或是增量再增量?蒜頭要不要加?油要不要多?他可不會一項一項跟你確認,而是你必須一口氣把細項選擇宛如咒語般唸出來:

アブラマシニンニクやさいマシ是我的基本款,代表「加油(豬背脂)」「加大蒜」(不講是不會加的)「加青菜」(在原本青菜量上再加至少一倍),心情不好時後頭還會加上カラメ(醬油,會加鹹),等等沒有要與任何人接吻的打算的話,那蒜頭還要加倍。

這種可變性是二郎的魅力之一,自由主義者會喜歡這種高自由度,在店裡聽別人的點菜也很有趣,有些常客還會有特殊的吃法,邊聽邊想像那會是什麼滋味,是自己吃麵很難體驗的感覺。以前有位大胃朋友,每次去都點小碗還減半,點餐時還要問清一碗麵量是不是280g,然後總是要點野菜加量又加量,還要加油加鹹,感覺拉麵只是配菜——他是去吃大碗水煮油泡豆芽菜的。

麵上桌,我的左邊是墨鏡很酷的樂團吉他手,右邊是長髮美女OL,大家一起用力吃麵,店裡只有廣播的樂聲、老闆煮麵的工作聲、其餘只剩下顧客發洩慾望的「音效」:吸麵聲、喘息聲、吹涼的呼呼聲、嘬飲聲、吸鼻子聲、喝完湯後暢快的低吼….

這幾乎是一場大型的公然交歡,每個人都放下階級與形象,與面前的拉麵激情交流,一起來的朋友形同陌路,不認識的人們肩併著肩,每個人都在專心吃麵,我前方有個小學女生,靜悄悄地吃著麵,當她吃完走出店門口才放肆大叫:我吃完啦!

拉麵二郎始終沒有變,每個地方的二郎總是有些不同的特化修改,越來越多二郎的湯頭走向非乳化的潮流、仙台二郎可不甩這一套;某些二郎店的態度也讓人不敢領教,但我去的這間川崎二郎,店長卻很和氣溫柔。無論如何,走訪這些特立獨行的二郎,都帶著與普通旅遊截然不同的冒險風味——你可能走進一間嚴峻的道場,或一間溫暖的客棧。但旅行不就是勇敢地迎向未知嗎?否則你在家用google街景圖「旅行」不是更「安全」嗎?

不要害怕二郎,對自己食量有點自信的朋友們,下次安靜地去體驗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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